黑白双石与乌龟及其他

院子里有一口小池塘，四周栽满了花卉，皆为藤、柳、紫荆、桃树、铁树、楠木之属。塘里总是有半尺深的水。水中央，安卧着两块卵石，一黑一白。

我还记得，十五年前筑塘时，这两块卵石的憨厚样子，白的雪白，黑的墨黑，仿佛一双仇敌，又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，看久了，让人眼睛不适，视觉空幻，或有分裂嫌疑。

顽石是否有自知之明，不得而知。这么多年来，它们不离不弃，又老死不相往来，仿佛一对冤家，住在隔壁，互有怨怼，却也没有搬家别处的意思。

五年前，池塘里来了一对乌龟，一大一小。大的有拳头大，小的只有橡皮擦那么小。大乌龟是一个大老板放生的。当时我刚好路过，听见他喃喃自语：“龟兮龟兮莫远游，我家池塘你家有；龟兮龟兮爱自由，半亩方塘三棵柳……”小乌龟，则是一个小老板寄养的。夫人说，他儿子在家里玩得不耐烦了，这才放了它一条生路。

这一对王八最爱干的勾当，就是趴在那块白石上晒太阳，竖起小脑袋，瞪着绿豆大的双眼，警戒着过往行人。那样子，懒洋洋的，很巴适，看得出它们的生活态度：惬意与娴静。但凡进进出出，我总是要撞上几次的。它们有耳朵吗？我不知道，只晓得它们像雷达一样灵敏，哪怕我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么一点点，这厮都会晓得，“扑通”一声，扎进水里，懒得给我一睹芳容！

去年整个冬天，我没看见这一对王八露过脸。可见，它们找到了穴洞，可以冬眠。今年瘟疫迅猛，春意来得早，惊蛰未至，春雷轰隆隆放了几次空炮！早几天，太阳又特别灿烂，这厮就耐不住寂寞，跑出来晒太阳了。

说实话，我不知乌龟雌雄。不过，我常常想，要是它们性别有异，那就有故事了。是老少配？还是杂交？鬼知道。但是，一丛一丛浓密的迎春花下，要是没有这一对精灵，岂不无聊之极？

池塘边上，新近来了五只黄鼠狼。一对老成持重的家伙，带着三只小屁屁，拖着长长的尾巴，在小径上迈着狐步，妖冶得很！这些新移民，曾经组团围观过那一对王八——这是我亲眼看见的。他们会不会放一个臭屁吃一顿荤食？我不知道。奇怪的是，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后，至今挥之不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