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研

因为考研，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，使我从中学教师变成大学教师。但我之考研，并不完全出于主动，似乎是被别人推着走的。

1985年，我大学毕业，分配在嘉定实验中学教书，2年后，突然接到大学辅导员一封信，问我是否想考研，他可以给我引见一位导师，刚开始招硕士生，可以作为开门弟子而报考。我虽然自小喜欢读书，但完全凭兴趣，又缺高人指点，所以收效甚微。有这样的机会，当然不肯放过。

赶忙约定了时间，跟着辅导员一起去未来的导师家拜访。

记得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，我从南翔镇进上海市区，经过换乘三趟公交车，爬上四层楼梯，怀揣一颗忐忑的心，敲门进去。

有一个高个子年轻人笑着说一句“你们来了呀”，把我们引进过道厅里，倒了两杯水，就走开了。我猜是导师的儿子，就耐心等着可能已是白发苍苍的导师出来。不一会，还是这位年轻人，端着他自己的茶杯进来，落座问我情况，主要是问看过什么书，有怎样的想法，等等。我突然醒悟过来，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未来的导师。也许辅导员进门时介绍过，可能我当时太慌乱，就没听见。后来才得知，他是从讲师破格提拔到教授的，难怪年轻得让人无法相信。见面后下楼，想起来应该问下复习范围的。准备再上楼，却被辅导员阻止了。他说，如果老师是命题人，打听复习范围并不合适。况且，介绍的时候就说你读书多，再要求划范围，就会被看低了。我也自找台阶说，是呀，前脚出门后脚又进，也很怪的。

与导师见面给他留下了不错印象，但接下来却发生了状况。在职考研需要单位介绍信，嘉定实验中学当时是县教育局直属单位，需要去局里开。但局人事干部却一口回绝，还以我不安心工作为由，把我批评了一顿。我非常沮丧，向我所在的实验中学校长钱梦龙求助。

他说，按理他是最不应该同意我去报考的，但看我从小就喜欢读书，现在有这样的机会，还是应该支持。最后，他慎重其事地说，“没关系，你放心复习，我会直接跟局长说。”

后来，听说他是这样跟局长陈述理由的：年轻人要多读书应该鼓励。再说，他父亲是地下党，为嘉定教育单位服务了一辈子，未及离休就病逝。现在拦着人家儿子不给考研，他地下有知，何以心安？最后说，“实验中学开办之初，是我把他招来的，现在都同意放，你们怎么就不同意呢？”

这样，介绍信就顺利开出来了。

可惜，第一年考试，并不顺利。专业虽考了第一，外语却没通过。导师为我办破格，也没成功。于是，特地写来一信，希望我来年再考。我接下来的日子发奋攻外语，还请了实验中学教外语的同事给我补课，终于在1988年被录取。

我任教班级的学生知道我被录取，都纷纷来祝贺，又到处传言我教学好，让他们有收获。当时，一位家长却愤愤不平，说，他现在已经把你们给抛弃了，你们居然还说他好！小孩子真不懂事！这话传到我耳朵里，真有些愧疚！也勾起我内心深处的那种不舍，这也许是我后来虽身处高校，却一直关注中学语文教育的原因之一吧？